十七载
李晨
我给《读者》画了17年的插图。17年的时间,一个孩子也差不多快长大成人了,可以行成人礼了。这些年经常会有学生告诉我说,他是从小看着我的插图长大的。在公众号上也常会看到有留言说:“李老师,正是因为看了您的插图,我才决定参加艺考走上绘画这条路的。”还有人跟我说:“李老师,我是因为喜欢您的画才一直跟着读者走下来……”也许正是这样的情结,使我和《读者》成了朋友,《读者》又把读者和她的插画作者变成了朋友。
画插图能够练就出观察生活的能力。我收集素材时经常会随手将有意思的事情拍摄下来、记录下来。学生常常会问,老师您记录这东西有用吗?当时我也说不好有没有用,可多少年后,我收集的所有素材几乎都出现在了我的画面当中。如果你画得多了、涉猎面广了,所有的素材都会变成你绘画当中真正的素材。这些年我插图中的人物形象大多取材于身边人,我的学生、邻家小妹、隔壁老王……周围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曾出现在《读者》的插图当中。以至于有一段时间,大家拿起《读者》的时候特别开心,猜想李老师下期插图画的会是谁。
插图,就是给这篇好的文章插了一张图,用这个图解析重构文章中作者用文字构筑的场景,帮助大家理解认识文章里的人物,把抽象的文字变成具象的形象,用图和文的相得益彰来感染读者。画插图画习惯了就会影响主题画的创作,导致无论是重大的历史题材,还是表现英雄人物、历史名人,总忍不住把事件当成故事来讲,把人物画得像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。总觉得可亲、可信的人物和有环境背景的情节更容易引起共鸣,更能打动人心,这种插图思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。
插图画多了,就不再是简单地为别人的文字配张图,而是认真地把它当成独立的作品来创作。我的一些插图被单独拿出来展示时,很多人都说像主题画。所以早在十多年前吉林美术出版社就把我给《读者》画的插图出了两本插图集。就在不久前,上海美术出版社又给我出版了三本装帧精美的插图集。
回望自己的插图生涯,画了这么多故事,有民国的,有今天的,有国外的,也有儿童的,还有少数民族的……一路下来俨然把自己练成了一个“杂”家。
民国时期的人物画的多了,就把民国人物的朋友圈都给梳理出来了,深刻地理解了民国这些人的情绪、他们之间的关系、交往等等。画来画去,我居然画出了一本林徽因和梁思成的传记。可以说我的民国情结就是源于《读者》。画着画着我便萌生了一个想法,可不可以把这个类型的题材做成一个可以深入研究、长期创作的主题?跟《读者》编辑部沟通后,他们很在意我的想法,特地把有关民国人物的稿子拿给我来画,几年下来我画了200多位民国时期的人物,后来出了一本很豪华的画册叫《民国记忆》,还在清华大学出版社出了一个同名的精装本。
《读者》的一位主编曾经跟我说过,如果《读者》是个品牌,你们这些画家的画也跟读者刊物一样,是并行的品牌。就这样《读者》插图催生了我这样一个插图画家,插图创作成了我的艺术符号。
我开玩笑说,有的艺术家是自己主观的创作,而我是被《读者》逼出来的。过去是一个月被逼着画四张插图,现在一个月画两张插图。无论是多繁忙的生活、多么艰辛的旅途,这几张插图必须得如期完成,像衣食住行一样成了每个月必须要做的事,久而久之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。
在我的观念里,只有小幅的插图,没有小幅的意境。大画也好小画也罢,是画就有画的法则,画的法则就是艺术规律。每一张画都是按照艺术规律来画出来的。好作家、好文章,能催生出好的画面,我感谢那些伟大的作家,是他们写出好的文字也成就了我。
认真的性格、不知疲倦的动力才让我能在《读者》插图的园地耕耘17年。生活就是段故事,生活里所有的片段都像一幅幅插图的组接。我在中间一步一步地走、一帧一帧地画,把他们关联起来讲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、身边的故事、也是中国的故事。
《读者》杂志创刊40周年,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,源于这是一本有情怀的刊物。她以人为本、以读者为本,编辑部的编辑们不仅懂文字,还懂画。他们不但把插图都当成事业来做,甚至还成立了插图艺术馆。正是这种情怀催生了这样一本好杂志,同时也造就了许多优秀的插图画家。他们在自己办刊的同时,也为中国美术界做出了贡献,《读者》的插图一定会在中国美术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。